对凌徽涛老师我是久慕大名,此前却从不曾谋面。因十余年前在一本由高名潞主编的《中国现代美术史》书里見过他的两幅画:《理发己经一小时了》、《墙那边在讨论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感觉这是一个对世界和人生有话要说的油画家,不同于那些只会玩些笔墨游戏之类的寻常之辈。直到两年前,凌老师从合肥书画院院长和巜新安画派论壇》执行主编的位置上退休,寓居屯溪,我们才得以相识。之后见面多了,话题触及面散点多,由此通过他对他的画的认识才似乎逐渐清晰起来。
生活中,人们对美的认识通常是选择性的,也即所谓的偏好。艺术家因其天性敏感,个性愈強,这种偏好或许愈为强烈。就凌徽涛而言,以白黑灰为基调所构成的强烈的对比,以及画面形象的呈现与这一形象背后所承载的历史和习性的纠葛及背逆,可能才是他投以兴趣和关注的重点。浓烈的墨色和凌厉的线条,似乎表明着他对现实的某些看法和不甘,而对西北高原汉子这一原形的偏好,则分明是他基于人性思考上的独特情感表达。不妨说,硬朗,甚至有些执拗,对命运的不屈抗争,对岁月的逼视,进而追寻某种形而上的生命要义,在精神甚至宗教层面发现本我和超我,一直是凌徽涛笔墨生涯中的主线。为此他不惜安危六次深入甘南藏区,重走长征路,大量的写生,细致的观察,在旷野雪原高天厚土间洞悉生命苦难和灵魂的归依,以及后表现主义手法与主题的巧妙揉合,在近期创作的中国画作品中如(飘流的三寸金莲),(湓僊的青铜),(扎西德勒)和(好外婆)都在表明他对自己独特艺术世界的不懈求索和他清逸而倔强的个性体现,並有后人万难模拟其的神韵。
凌徽涛是南方人,日常生活中温文尔雅,幽默风趣,甚至有些促狭。或者这种风度的“修饰”正是为用来掩盖他内心的狂傲和思想的孤高。他笔下的人物或沉雄坚毅,或神情隐忍,或桀骜不驯,有着对苦难的漠视,隐含着献身的激情,那一份虔诚和笃定,有力地在现实中划开了一道罅缝,透出冷艳高远的人性光辉。因为这些,看凌徽涛的作品,你会隐约有一种疏离感,一种微小却分明的审美间距,你会感觉人物的强烈魅力,却一时怯于走进他。画面中,繁杂的生活场景被凌徽涛断然拒绝,人物是绝对主角,然而通过这人物的表情、举动和服饰,其所处环境和历史境遇却为你强烈感知和审美关照,并给予你一份需要冷静之后在人生座标上的思索。
上述所言,是否是凌徽涛有意为之?据我所知,近年来凌徽涛也时常发表国画作品。用超现实的手法纵横于宣纸尺幅间,画面形象令你心灵震撼却宛如另一种存在。同样,他笔下的古代人物画也多为魏晋式的,人物的孤高襟怀和不甘流俗的风骨,呈现出古代士大夫不羁的贵族气质,而依稀有着的灵魂的丝游却如空气一般萦绕其间。画面中生活场景同样被忽略,书写式的线条坚冷而细致,色彩单纯而浓烈一一一用这种选择,凌徽涛一如既往地将他的作品与现实拉开距离,在一种疏离的美感之际,于亦虚亦实间,强烈地隐喻着他对时代和人性的看法和心绪。
思想的力量,乃是人性当中本原的力量。思想如盐,盐不可嚼,情感如水,水淡无味。思想的盐只有溶入情感之水,盐的功用才能很好表达,水才有味道。
对一个画家而言,一味地追寻美也无可指责,但那种美很可能是柔弱的、萎靡的甚至是虚幻而伪饰的,由美循真,方得真趣。
发现美,有所感,有所思,有所悟,并通过自己的笔墨直陈生活的残缺以及坚忍的存在,在对真实的诉求中感知力量的善意,这才是一个真正艺术家应有的情怀。在我看来,藉此通道看凌徽涛并通过他的作品完成对他的解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自身灵魂的一次救赎吧。